我是發過毒誓嗎?凡愛上的,終將離我而去……
當天早上,我陪著你曬太陽,看見你用前腿奮力撐起自己的身體,心裡還鼓勵你,別急,等傷口好了一定幫你做復健。
因為你傷口在背部,前幾天都不敢亂碰,怕弄疼你,只是不停撫摸你的頭部。這天不曉得怎麼了,突然一手抱起了你,把你擁在懷裡,對著你的頭親了親,只見你在我懷裡,很安靜抬起頭來,用兩隻烏溜溜的眼睛望著我。你也很驚訝,我怎麼好久沒抱你了對嗎?傻孩子,不是不愛你,是因為你之前傷口還沒好啊~
下午,眼看你呼吸和心跳不規律,爸說帶去看醫生吧!想到你已經第五天不吃東西,也許可以進院打點滴也好。
只是,我萬萬沒想到,很會忍痛的你原來已經痛入心扉了,也許你也知道我這一放手,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。抱你上桌面的時候,對著我手掌奮力地咬了一口,女醫生嚇著了,我發現自己的手開始冒出血珠⋯⋯
從小到大,你不曾真正咬過任何一個人,就算是也只是輕咬做狀警告,我甚至懷疑你被咬的那天,也沒有反咬那隻狗⋯⋯
醫生聽說貓是被狗咬,擔心最近流行狂犬症,並催促我去醫院打針。我原本想說醫生為你打針的時候,我陪著你,你就不會那麼害怕。醫生卻說,等你情緒比較穩定了才對你做進一步治療。我和爸在沒有看到醫生採取任何行動下,只好離開了。離開之前,我轉身看了你一眼,正好和你的眼神對望,你在桌上看著我們離開,我怎麼都忘不了你最後一次看我的眼神。你是不是生氣,我就這樣拋下你了?
醫生估計你活不過三天,我心慌了,淚水已經忍不住掉了。但是還是抱著希望,希望過幾天來帶你回家,你是健康活潑的,回去再把你餵胖。
萬萬沒想到,回家不久,手機響起了。看了來電號碼,我第一次毫不猶豫接了電話,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⋯⋯「Orange sudah mati, sorry ya」(非常抱歉,小橙子它死了)⋯⋯
我腦袋一空,頓時失控了!哭著跟爸說,你死了,要去把你載回家。我氣,當我看見她問我的時候臉上的笑容;我氣,當我發現醫生本人不敢出來面對我們,我甚至做諸多懷疑猜測,醫生一直在強調狂犬症,也許她害怕被咬,根本沒有即刻為你打止痛針,因為聽說他們是午餐回來後發現你就走了,他們估計你是疼痛過度離開的。
我開始想,也許當初沒把你送進診所,你就不會在這樣陌生的環境,充滿恐懼地離開。也許當初流浪貓小白在家附近遇難時,我就更應該加強警惕,限制你的行動。也許那天早上,我早點醒來開門給你,你就不會為了要吃早餐而走後門再遇難。也許當初我沒有把你從利民濟帶回來,你就不用面對鄰家的惡犬。也許當初你嗷嗷待哺的時候,我沒有從你母親身邊帶走領養你,你現在還會活著⋯⋯我知道,就算有再多再多的如果,都挽不回你的性命了。
把你抱回家,我堅持打開包著你的報紙,要看你最後一眼。看到你雙手伏在臉龐,就像你平時睡著那樣,我撫著你失聲痛哭⋯⋯親愛的,你沒有痛苦了,不用再害怕了,下輩子可以來當我的孩子,不要再當畜生了。
爸在家對面的草場為你挖了個坑,說位置就在你女朋友小白的旁邊。我在你懷裡塞了張解脫咒輪卡,陪著你入葬,希望你神識能得解脫,到沒有痛苦的地方去。
當天一切結束後,我躺在床上,想就這樣睡下去什麼都不去想,淚水止不住卻不能哭出聲音,因為我擔心爸媽會擔心,就像我在你生病時擔心你一樣。手掌被咬的傷口,開始腫痛⋯⋯ 雖然痛,但是我沒有怨恨,反而心疼。這是你最後的掙扎,也是我收到你留給我最後的一個反應。傷口再怎麼痛,都痛不過我的心。
躲在房裡一天,今天下午走出去,看見以前你在家裡睡過覺的每個角落,再走出去看到空了的籠子,還有爸爸把你以前吃貓糧的器皿都塞進籠子,再望向家對面那塊地底下埋著你的草地,我又忍不住悲從中來,躲進了房裡⋯⋯
我對自己說:妳不能再這樣哭泣了。
於是看書、上網、甚至想看電影,想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。心裏卻有一把聲音在嘈笑:這個年代,悲傷就是矯情,長大了,連悲傷都得捨棄了⋯⋯就因為不讓自己陷入傷痛,我學會了用這樣的『速食』手法來處理悲傷,卻發現自己潛移默化中已經習慣在面對事情的時候,採取逃避的思維模式。
為了好好面對你的離去,好好處理自己的情緒,也為了紀念曾經有個那麼可愛的生命曾經來過我的生命裡,我寫下了這篇。
獻給親愛的小橙子,你已經很努力,我都知道,我也會跟你學習。我們都要,也會好好的。祝,安息。永遠愛你~